1. 欠债还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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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，汴京城华灯初上，临街酒楼瓦舍点起花灯，应和着飘在半空中的招幌热闹繁华。

不愧是大宋京都！

周盼仪默默感慨一句，拽紧身上装满野菜的背篓，转身拐入小路，朝家走去。

京城虽热闹，但与她这种普通人没什么关系。

周家在远离大街的偏僻巷子开了间小酒肆，一楼待客，二楼住人。

周父是酿酒的一把好手，他在世时酒肆生意还不错，他去世后阿娘接手，生意便差了许多，尤其是最近……

她不得不去挖野菜加餐。

“啊！别动我孩子！银子我一定会还的！求求你们再宽限两日！”

拐进巷子还未进家门，就听见一声妇人号哭。

周盼仪心里咯噔一下，赶忙加快步伐。

迈进酒肆门槛，只见大堂一片狼藉。

下午出门前自己刚归置整齐的桌椅全被掀翻，阿娘陈久珍和弟弟妹妹半跪在地，蜷缩成一团，瑟瑟发抖满脸泪痕。

一个彪形大汉拽着陈久珍手腕把她往外扯，另一个矮个男人正试图把妹妹抱起来。

妹妹被吓得哇哇大哭，眼睛里满是惊恐：“阿娘！阿娘！”

陈久珍拼命撕扯，嗓音凄厉。

“不要动月月，不要动月月，我一定还钱，明天我就去牙行把酒肆卖了！”

慌乱间她的指甲刮到大汉胳膊，对方当即横眉倒竖，抬手给了她一耳光！

汉子的一巴掌谁能承受起？

陈久珍登时被扇倒在地，脸上浮现五个凸起手指印，嘴角也撕开一道血口子。

“娘！”

周盼仪心跳加速，热血直冲天灵盖。

一把扯下背篓把野菜倒在地上，捡起挖菜的柴刀冲进堂屋朝那壮汉手臂上砍去，口中怒喝。

“你再敢动一下试试！”

那壮汉估计是个练家子，听到脚步和喊声下意识一躲，手臂堪堪被擦掉一层肉皮。

他回头一看。

只见一绿衣少女站在身后，俏脸寒霜，正单手提刀直指自己胸口，烛台上的火光映在她眼里灼灼燃烧，活生生一副被激怒了的小兽样。

“哪来的臭丫头！”

壮汉眉头一皱，伸手就要抓她，却被兜头劈来的第二刀吓了个激灵，忙不迭地躲开，额头惊出一层冷汗。

“小丫头片子来真的！”

对方看着细胳膊细腿的，可刚刚那一刀力气不小，要不是他躲得及时，手都得被砍掉！

那矮个子男人见状不由自主撒了手，皱眉开口：“好像是这家的大闺女。”

“欠债还钱天经地义，你家还不上钱拿人抵债是理所当然！”

大汉往地上啐了一口。

周盼仪提刀迈步，挡到阿娘身前，抬眼瞪视二人。

“我就问你们一句，日子到了吗？欠条写得清清楚楚，七月初九之前还清，是不是还有三天！”

大汉嗤笑：“怎的，今日拿不出银子，三日后就有了？”

“那就不劳您费心了，要是想拿银子您三天后再来，要是想要别的，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卸掉你们一只手，信不信？”

少女年岁不大，身形纤细，看起来颇为柔弱，可那双眼睛却异常雪亮，满眼坚韧狠厉。

烛火下，她紧握手中寒芒闪烁的柴刀，背脊微微弓起做出防御姿态。

看起来像朵娇花，实则是条不好惹的孤狼，浑身透出不要命的狠劲儿。

俗话说得好，软的怕硬的，硬的怕不要命的，他们二人只是钱铺打手，营生而已，可不至于真把命赔这。

矮个子男人摆摆手：“行，那我们就三日后再来，若是那时……”

“滚！”

一声怒吼把男人后半句话硬生生噎了回去，想他二人要过的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，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疯丫头！

眼角抽搐，指着她狠狠瞪了一眼，转身离开，背影颇有几分狼狈。

等他们离开酒肆，周盼仪哐当一声扔下刀，抬起微微发抖的手，转身抱住抽噎流泪的阿娘和弟妹。

天知道刚才砍人的勇气是哪来的！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是守法好公民啊！

几人合力将大厅里的桌椅摆好，收拾起被打碎的碟碗。

陈久珍安抚两个小孩睡下后，坐在大堂里，愁容满面。

“仪仪，三天时间着实不够，哪怕贱价卖地，也不会这么快寻到买主。”